第(2/3)页 火光在他面前跳。 他沉默良久。 良久——久到连炉火都开始微弱。 他才缓缓睁开眼。 “好。” “既然如此——” 他抬手,指尖敲在几案上。 清脆的声音仿佛再次敲响战鼓。 “你把那一部分,也告诉我吧。” 他眼神沉定。 “我倒真想看看——” “这位藏在大尧背后的奇人,到底有什么本事。” “在无援、无兵、无守军的情况下——” “还能保证北境最后一道防线,不会失守。” 他目光如刀: “说吧。” “让我看看,他凭什么敢下这样一棋。” 拓跋燕回望着他,深吸了一口气。 那一刻,她的神情里不再是忐忑,不再是犹疑。 是彻底的决意。 她缓缓开口—— “国公,那一部分……比您想象的更惊险。” 清国公眼中的光暗暗收紧。 “说。” “我听着。” 屋内的火焰轻轻跳着,光影落在墙上,像一阵无声铺散的波纹。 拓跋燕回深深地吸了口气。 那一口气极长,仿佛胸腔里所有压着的重量,都在这一刻被逼上喉头,却又被她硬生生压了回去。 她稳了稳心神,抬起眼。 “其实……” 她开口时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。 “……小女之所以不敢把计划的另一部分透露,是担心国公看了,会觉得此事……完全不可能成。” 清国公原本正微微低着头,眉间沉思未散。 闻言,他抬起眼,目光锐利如刀锋轻挑。 “为何?” 他语气平静,却带着一种老将惯有的沉稳逼迫。 拓跋燕回的指尖轻轻蜷了蜷。 “因为……” “这件事,与萧宁有关。” 话音一落。 屋内仿佛瞬间静了半息。 铜炉中的火焰“啪”的炸开一声,却反而突兀,像是为这一句话的陡然重击作了回应。 清国公的脸色先是一怔,然后眉峰猛地一挑。 “萧宁?” 他像是怀疑自己听错。 “你说——以萧宁为核心?” 他声音压得低沉,却藏着明显的震动。 “那个传言里的纨绔?” “那个只会风花雪月的浪子?” “那个靠着命好被推上皇位的少年皇帝?” 他一次比一次质问得冷厉,一次比一次难以置信。 “让他为核心?!” 他呼吸在那一瞬明显一顿。 半生杀伐的老将,那双见惯生死的眼里,都在这一刻露出彻骨的怀疑。 像是听到了一个荒诞至极的笑话。 “先不说他能不能做成。” 清国公低声喃喃,“就单说这北境战场——他敢来么?” 他的声音低冷、沉重,带着从骨缝里挤出的怀疑。 在他的印象里—— 萧宁,就是个把帝京当戏台、把天下当玩物的纨绔皇帝。 风月场上的常客。 诗宴酒局的座上宾。 不学无术的废物皇帝。 这种人? 胆敢踏进北境? 胆敢面对真正的战场? 胆敢离开帝京那一丁点风吹雨打都没有的暖阁? ……简直荒唐。 然而—— 拓跋燕回却缓缓摇头。 “国公有所不知。” “据我所知……” 她一字一顿。 “萧宁,早在十日前,便已经抵达北境战场。” —— 寂静。 像是一盆冰水,从头顶兜头泼下。 清国公整个人顿时僵住。 他甚至忘了呼吸。 那一瞬间,他的背影在火光下显得极深,像是一道突然被雷霆劈开的影子。 “……什么?” 他的声音低得像被掐住。 萧宁——抵达北境? 萧宁——御驾亲征? 萧宁——离开帝京的温室,跑到血与火的前线? 他怔住了。 眼中第一次出现真正的动摇,不是怀疑,而是——震惊。 彻骨的震惊。 他缓缓站起身,手扶在几案边缘。 那动作竟带着极轻微的颤。 “你……再说一遍。” 拓跋燕回抬眼。 “萧宁十日前已抵北境。” “此刻,正坐镇北境最后一道防线。” ——* “他……真的去了?” 清国公喃喃。 像是无法相信这一切。 火光映在他脸上。 那张经历铁血半生的脸,第一次,真正出现了“恍然”与“不解”的神色。 “那小子……” “竟敢御驾亲征?”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,像是在努力接受这一讯息。 御驾亲征,朝堂皆知。 但北疆隔绝消息。 战乱阻断传报。 他的府邸与朝廷隔着整个冰原战线。 他是第一次听见。 所以—— 他是从震惊到难以置信,再到缓缓沉下的深思。 他低低吐出一声。 “呵……” 那笑声带着无奈、意外,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。 “这小子……竟还真敢来北境啊。” “不像是传言中的那种废物。” 他背脊挺直,像是多年干枯的血液突然又热了一寸。 他喃喃。 “北境战场……可不是帝京的歌台酒馆。” “那是死人堆的地方。” “那是铁马风寒、踏雪流血的地方。” “那是一个不小心,就尸骨无存的地方。” 他闭上了眼,再睁开时,眼中的锋芒仿佛被火光重新点亮。 “萧宁……竟敢走到这一步。” 他忽然大笑。 那笑声毫不掩饰,带着一种惊讶后的欣赏。 “好!” “好啊!!” “原来你还有胆气!” 他抬手一拍桌案。 “我倒是真没想到——” “那群躲在朝堂后头说他废物的文官们,或许看不清。” “但我清国公,看人只看一件事——” “敢不敢去死!” 他呼吸渐渐沉稳,仿佛某种久违的战意从骨头缝里透出来。 “一个皇帝。” “愿意在国难之时,亲赴北境。” “这一点——” 他眼底寒光骤亮。 “就已经比他那几个先帝子嗣强了不知多少。” …… 拓跋燕回静静看着他。 清国公那份震惊、那份意外、那份重新燃起的老将锋芒,全部落在她眼底。 而清国公的声音,还在继续。 “我原先以为,北境防线一旦断了援军,必定会全线崩塌。” “可若——” “若萧宁真的在前线。” “若他真敢押上自己的命。” 他停顿。 像是在重新审视那封信。 第(2/3)页